劉勇（科技考古與文化遺產保護重點實驗室）
雄安古州城遺址出土唐代陶質龍首建筑構件制作工藝及保護修復由科技考古與文化遺產保護重點實驗室/實驗室考古方艙團隊承擔。
實驗室考古方艙成立于2024年11月，前身是1952年成立的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技術組，是國內首家開展實驗室考古研究的機構。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實驗室考古一直秉承深度參與田野考古發(fā)掘的優(yōu)勢和傳統(tǒng)，經過四代人的積累，形成了以套箱提取、車馬坑發(fā)掘與保護、出土脆弱漆土質遺存保護等技術為核心的田野考古發(fā)掘現場保護技術體系和實驗室考古理念，引領國內實驗室考古學科發(fā)展，也是全球范圍內開展田野考古發(fā)掘現場遺存保護的一支重要力量。
2024年10月28日，位于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的實驗室考古方艙搬遷和建設如火如荼。恰巧在同一天，位于雄安的古州城遺址18號建筑遺址出土了2個龍首。2024年11月3日，這2個龍首被送到了實驗室考古方艙，進行研究修復工作。
雄安古州城遺址是唐時期鄚州城的所在地。從漢至隋，該地是鄚縣縣治所在。唐景云二年（711），朝廷設置鄚州，把瀛洲的鄚、任丘、文安、清苑和幽州的歸義共五縣劃過來，鄚城作為鄚州治所，至此也就由縣城“升級”為鄚州州城，成為“燕云十六州”之一，直到五代至北宋初才廢棄。
唐代的陶質龍首存世量極少，考古發(fā)掘出土的更是少之又少，目前僅有黑龍江、山東、河南等地有零星出土，也不太完整。這次考古發(fā)掘出土且保存相對較完整的唐代陶質龍首十分罕見。
課題組采用科技手段給龍首做了“全面體檢”。首先，通過測試發(fā)現龍首的燒制溫度約為686℃。隨后，針對龍首保存現狀，課題組采用曲面微區(qū)X射線熒光分析技術分析了10號龍首的右眼部，龍首眼線綠色為含銅顏料、眼白的白色為含鉛顏料、眼珠部分為含錳顏料。同時，采用掃描電鏡能譜儀分析了黑色、紅色、綠色、白色顏料的成分，我們發(fā)現紫黑色為含錳顏料、紅色為朱砂顏料、綠色為含銅顏料、白色為含鉛顏料。針對龍首胎體的顯微觀察可知，龍首胎體內含有秸稈和碎陶塊，甚至還在10號龍首牙齒部位發(fā)現了陶工的指紋。
通過計算機斷層掃描分析發(fā)現，9號龍首胎體成型工藝為：首先塑龍首上頜和鼻子，再以這個部分為支撐塑造眼睛和額頭。
總結下來，龍首的制作流程是這樣的：龍首是使用較純的高硅黏土，添加秸稈等有機羼和料及碎陶塊，先塑龍首上頜和鼻子，以此為支撐再塑眼睛及額頭部位，經686℃左右的高溫燒制成型。表面大面積使用含鉛白色顏料進行繪制，眼珠用含錳的紫黑色顏料繪制，眼線使用含銅的綠色礦物繪制，眼珠和眉部交接處使用朱砂進行繪制。
這說明，唐代工匠在制陶、彩繪工藝、雕塑技藝方面都達到了非常高的水平。不過，面對這上百塊龍首碎塊，如何拼回完整龍首成了一項艱巨挑戰(zhàn)。
在龍首保護和修復過程中，我們采用了室內清理、多視角三維成像、遺存提取、超聲波清洗、曲面微區(qū)X射線熒光分析、三維激光掃描、虛擬拼接、實物拼接、補配、粘接等技術，成功修復了這2個龍首，還原了唐代龍首建筑構件原貌。
10號龍首更是碎成了上百塊，經過半年多不計其數的嘗試，最終拼接成一個比較完整的龍首。10號龍首雙耳聳立，頭頂六髻，這種形制的龍首在我國首次被發(fā)現。
古代歇山式屋頂包括一個正脊、四個垂脊、四個戧脊，垂脊下端設置垂獸，戧脊下端設置戧獸。古州城遺址出土的9號龍首應為垂獸，10號龍首應為戧獸。9號龍首背面復原寬度達45厘米，10號龍首背面復原寬度達30厘米。也就是說，這個18號建筑垂脊寬度達45厘米、戧脊寬度達30厘米?？梢韵胂?，當時這個建筑非常宏偉壯麗。
古州城出土龍首雄渾有力、勇猛威嚴，為中國古代龍形象增添了新類別，為研究唐代龍首建筑構件提供了重要材料，為龍文化形象的演變提供了新的考古依據。雄安古州城遺址出土龍首，也進一步實證了雄安新區(qū)千年歷史文脈傳承，見證了千年雄安的古今輝煌。
